【生死线/all何】拥抱
『如果可以，我只想再讨一个拥抱。』
#非爱情向，治愈，私设如山
#刚补完《生死线》，超心疼小何——“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”
一.『倒带』
一辈子好长，但现在看来，不过只是过去的一秒钟罢了。
交谈声、啜泣声、走廊上推车经过的当啷响、仪器的滴滴声，都越来越远了，意识像被抽离了体内，随着一切感官的消失，进入一片混沌。
何莫修当了一辈子的科学家，他向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。但他不否认，当科学已经证实了他的死亡后，他依然有幻想——他希望真的有天堂，让他去赴那些迟了太多的约，抑或真有来生，让他能……哦不，他不敢再奢望了。
一束光撕破了混沌，死亡的感官似有复苏的迹象。他能感觉到自己了。
“请问你是哪位？这里是天堂吗？”何莫修抬手挡着眼睛，对着光芒里模糊的人影询问。
“我还以为科学家不会也问这个问题。”那是个小姑娘，声音稚气得可爱。
“牛顿也是科学家，但同时他也是虔诚的基督教徒，科学和宗教并不总是有所分歧，毕竟它们都研究生命与万物。而宗教甚至还系统的回答了科学不能及的问题，比如说，『死亡以后』。”
“好啦，知道何先生您博学多识了。”她摆摆手，“我是『ghost of the past』，世上没有什么天堂，亦没有来生。我是科学的终点，也是宗教的终点。”※
何莫修沉默了下去。
“那我们开始吧！”小姑娘拉过他的手。
“开始什么？”
“回溯过去。”她扬起一个微笑。
（※仅是AU设定，不代表作者世界观。）
二.『欧阳山川』
“还记得这儿吗？”
何莫修睁开眼，发现自己倚坐在墙边，欧阳蹲在自己身旁，脸上是少有的无措。
一块瓦片落在地上，碎了一地，也终于唤起了何莫修的记忆。
是分别的那一天。
“我不会跟你们走的！就算你们打我，我也不走……”他记得自己在哭，原先是吼出来的，渐渐变为嗫嚅。
欧阳骗他——欧阳总在骗他，这回他说，我们还会再见的，战争结束，还会再见的。何莫修不傻，可他总在被欧阳骗。
他想起1949那年，站在天安门城楼下，站在沸腾的群众里，他狂喜、泪流满面，他高高举起的“V”，淹没在飘扬的红旗里。
只可惜，他那时一个人。
何莫修此时已然走出了院子，想到此处，他猛地回身。
“你不能改变过去。”小姑娘的声音提醒他。
“如果可以，我只想讨一个拥抱。”
何莫修奔向欧阳，用力的拥抱他。他不知道欧阳心中想着什么，他只知道，他何莫修把下半辈子隐姓埋名给了大漠戈壁，给了蘑菇蛋，这一别，再无相见。
“再见了，大骗子。”
欧阳笑着看他。
三.『四道风』
“擦擦眼泪。”小姑娘指指他的脸。
何莫修这才想起来用衣袖去抹。
“你……唉、算了，还继续走吗？”
他顿了顿，站起身来，“走。”
再次睁开眼睛，他看见自己伏在一脸死气的四道风跟前。
“你的枪，我帮你修修。我是何莫修，什么都能修的。”
这大概是和欧阳学的扯谎吧，他顺利的卸了四道风的枪，揣在怀里。
他真的不希望四道风死，即使他曾经嫉妒他，嫉妒得自己都觉得自己丑陋不堪。他有想过，是不是没有四道风，小昕就能爱上自己，没有四道风，自己就不会显得如此没用？
四道风扑上来，那一瞬间何莫修以为他要揍自己，可他只是死死的抱着自己，嚎啕大哭，像个孩子。他们只不过一样的绝望，一样的伤痕累累，谁又能救得了谁。
可之后四道风不再自杀。
“你真的什么都会修。”小姑娘说，她指了指四道风，“你把他破碎的心给拼起来了。”
星夜里，两个男人默默擦干了泪水。四道风无声的转身，何莫修却喊住他:“我们……我们可以再拥抱一下吗？”
四道风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。
“这一次，不为了小昕……就为了我，为了咱们，可以吗？”
他的脚步停住了。
“呵，咱们？”他冷哼。
“是的，『咱们』。”何莫修说，“求你了。”
又是一个拥抱，何莫修清楚的感觉到，这个不一样。没有那么撕心裂肺，肝肠寸断，只是实实在在，真真切切——是给他何莫修的。
“这回你没哭，你在笑，为什么？”小姑娘盯着他。
“这是他第一次拿我当朋友，拿我当兄弟。”何莫修笑着，微微低下头，“我一直后悔我们没有像兄弟一样抱过。”
“谢谢。”他说。
四.『龙文章』
“走吧！”何莫修站起身来。
“训练！去去去都给我训练去！”
“龙乌鸦又开始号丧了。”那些“兵”们互相做了个鬼脸。一股饭香从屋子里飘出来，像有一根线把他们都勾住绊住了，眼神直往屋那飘。
龙妈妈走出来，在围裙上擦擦手，“开饭啦。”兵们一溜烟都进了屋。
“妈！训练呢！”
“训练也得吃饭！”
龙文章叹气，一回头，发现何莫修还站在已经不存在了的队列里。
“走吧……吃饭。”
“龙教官，还没训练完。”
龙文章眼里一亮。
他们那天一直练到傍晚，一场仅有两个人的集训，最后并肩躺在另一边山坡上啃馒头。
“累坏了吧？你是大少爷你不明白，我们那时候在军校里天天这样。”
“我们学校也有体育课，只不过我那个时候觉得没用，就经常逃课，逃到实验室里去偷偷做研究。可是，我好傻呀，完全弄反了。”何莫修塞着馒头，含糊不清的说。
龙文章那天一下子说了好多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在心里积了这么多话，对着这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家伙，全倒出来了。他说自己的理想，说那些老被笑话的志向，说以前的日子，四周一看，天黑了。
“回家啦。”
何莫修凝视着他，眼里亮晶晶的:“龙文章，我们能抱一下吗？”
“怕黑呀？”他嘴上开玩笑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像是被小何眼里的光打动了，龙文章突然觉得有一部分的自己活了过来。
他主动走过去，把何莫修抱进怀里。
“你好像长大了。”小姑娘认真的说。
“死了的人怎么长大。”何莫修撇嘴，“你自己还是没长大的样子。”
五.『高昕』
他曾经热烈的爱过高昕，以至于现在，他望着她的背影，寸步难行。
走过了一生的何莫修知道，他对于高昕，其实不叫爱。他喜欢、珍惜、欣赏一切美的人与物，高昕是一个有理想、有脾气、有勇气，又可爱又执拗的姑娘，她和他见过的女性都不一样——他在美国，见过那些矫揉造作的贵族小姐，那些徒有其表的、人面兽心的、冷漠的、骄横的、颓废的……总之，没见过高昕这样的。
但之后，他遇到过很多有着高昕影子的姑娘，在他的同事——研究所的同事里。
终于他放下修理着的电台，走到高昕面前。
“小昕，我想抱抱你，可以吗？”
她愣了两秒，随即笑起来，张开双臂。他走向她，把她揽入怀中，“……你知道吗，小昕，是你，你点亮了我的火柴，让我可以燃烧、燃烧——哪怕它再微弱，那也是光，也是热，是可以献给我们民族的。谢谢你，谢谢你小昕。”
谢这个字，也许对他和高昕之间来说，比爱更合适。
他想起原子弹在荒漠里盛开，虎啸龙吟，直冲云霄的画面。他好自豪，就是他们这样的火柴，一根一根的，竟汇成这样壮美的火云！
高昕回抱着他，静静的听他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。何莫修忆起此时她心中关于爱的纠结与矛盾，他知道这个姑娘正在左右为难，于是他决定了。
这样的决定反而令他轻松。
“小昕，你不是花，那些摘下来、没了阳光空气水分就会枯萎的花，你是火，是星星，你生来就应该闪耀的，去找他吧！去吧，不要让自己在我身边熄灭了……”他轻轻松开她，看着她的眼睛，“别看他很混蛋，他真的爱你。”
“小何，你很好、你真的特别好！”高昕眼圈红了。
“别哭，星星哭了，天上会下雨。”
“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存在的意义？”何莫修问那个小姑娘。
她摇头。
“我这种傻子，你见过多少？”
小姑娘伸出食指，“就你一个。”
六.『母亲』
“马修，今天在学校里还愉快吗？”
“当然，妈妈，当然！麦克韦斯小姐给我们讲了很多故事，太有趣了！”
母亲把面包切好，笑着问他:“什么故事啊？”
“好多好多！就像……宇宙是怎么形成的，原子、分子这些小精灵……”他掰着手指，兴奋的眼里冒光，“麦克韦斯小姐说，这些叫物理！”
“那马修以后当一名物理学家，好吗？”
“好！”他跳起来。
是母亲给了他最初的鼓励。
何莫修决定留在中国后，托人捎回去一封信，他不知道父母有没有收到。日本偷袭珍珠港后，家信基本上是收不到了，更何况一直在辗转，父母根本找不到他。之后，自己投身研究，再没去过美国。
“你想再见见他们吗？”小姑娘问。
他看到还是这个房子，窗外开始雷声大作。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。
父亲默无一言的回到房间。母亲坐在桌前，桌上摊着他的信，她小声的哭泣起来，指尖摩挲着信纸。
她放下了在人前总是扎的一丝不苟的头发，伏在自己的臂弯里流泪。
过了一会，她开始写信，用的是中文。“马修”，她划掉，重新写上，“吾儿『何莫修』亲启”。
“见字如面。”
只可惜，那封信在战火中焚毁了。
何莫修走到母亲身边，轻轻搂住她已有些佝偻的身子。母亲似乎感应到什么，抬起头却只有空空荡荡的屋子与连绵不绝的雨声。
她自言自语道:“奇怪，我就像能感觉到他……”这种感觉给予她一丝安慰——于是，她抬起手，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，虚虚环着眼前的空气。
“你是我的骄傲，儿子。”
七.『意义』
“你刚刚问我，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，我觉得我好像知道答案了。”小姑娘说。
“结束了，下一站是虚无吗？”何莫修突然觉得，所有的夙愿都释怀了，他尽可以坦然面对死亡。
“我就是你。我在你的意识里。我出现的形式也是你给予我的。”她说，“我的意义就是你的意义，是你的过去的意义。”
“过去再有意义，也是过去。”
他想起来了，小姑娘的形象就是来自一个小乞丐，那年他四岁，在沽宁的小巷子里看见了她。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。
“再见了。”
“再见。”何莫修笑着说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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